小小少年坐于荒草之上,目光沉沉:“你这话错了。”
“父皇从未忘记过我。他如今对我不理不睬,固然有王氏缘故,但更多是因朱氏势大,他自顾不暇,只有这样才能保我一命。”
“至于王氏,当初王氏未必没存着鸡蛋放两个篮子的心思,朱氏只是添了把火,所以父皇当初才处置得干脆。父皇若为我名声考虑,大约会替王氏翻案,但必然不会重用王氏子,让这世家起死回生。”
他一顿,云淡风轻:“对世家子而言,家族是他们的国,而非大庸。我娘死前疯疯癫癫,还不忘让我发誓复兴王氏,却从不问我的愿望。只可惜我无法如她愿了。”
当时的裴宴还不知道,姬凭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日后一一应验。
她只是有些愣怔地重复:“殿下的愿望?”
姬凭阑面容舒展,明明脸上还有婴儿肥,却已能看出日后君子端方、俊美无涛的模样:“我那大皇兄一早被朱皇后宠废了,不适合做储君。我所求并非权柄,父皇是明君,我只愿能助父皇,开创盛世,海晏河清。”
……不对。
裴宴想,姬凭阑和白宜年还是不一样的。
同样被生母套上枷锁,姬凭阑淡然处之,而白宜年,大概是因为这枷锁以爱为名,过于沉重,轻易挣脱不开。
这枷锁将他从少年捆到青年,他后来回京时才终于挣脱,却已经晚了。
裴宴看着会心一击的蓄能条,组织语言。
她想,白宜年恐怕是很爱他母亲的,否则也不会任凭这枷锁存在多年。
但他同时也是不甘心的,否则早已离开白家。
裴宴慢吞吞地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想你母亲所求,并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但你现在看着一点都不健康快乐的样子。”
健康不必说,白宜年瞎了一只眼。
他肉眼可见的阴郁,怎么瞧跟快乐都不沾边。
白宜年眨了眨眼。他缓缓抬头。
他似乎从什么梦里惊醒,那只完好的左眼里有浅淡的血丝,死死盯着裴宴,有些渗人。
过了许久,他浅淡一笑:“我看上去不快乐么?”
裴宴只是耸了耸肩,一副“你说呢”的样子。
白宜年愣了愣。
头顶上的蓄能条飞速充能。
他忽然弯下腰,有些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不快乐——原来如此。”
他笑了很久。
以至于周围路人都有人往这瞥,裴宴把三轮往黑暗里推了点,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白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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