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夏首辅一心退休, 李阁老照例透明,六部堂官行礼如仪,说了两句废话后不再开口, 大家都在工位上站立发呆, 静静感受西苑凌晨的寒风。
但大臣们不作妖了,真君可还要放大招。侍立在御座边的李再芳轻轻咳嗽一声,督办钦案的锦衣卫指挥使与东厂提督一起上前, 奉命汇报审理的进展, 一一呈交人犯的供词与证物。
东厂审人的法子的确粗糙了些,往往会搞出一堆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口供;但如今有飞玄真君致命的kpi做压力, 久经考验的公公们还是尽力将证据链搜集得完整齐备,难以抵赖;也恰因为证据实在是齐备得无可置疑, 整份报告所带来的震撼才格外的惊人。
——多年后渡海侵略高丽之时,倭人的耳目甚至能打听到皇帝寝宫的布置、军队出动的日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日后情报泄漏的伏笔,早在此时便埋下了!
如今朝政虽然涣散,但到底还没有堕落到老道士金孙那种上下一齐开摆的地步。等东厂宣读完那触目惊心的证词,偌大西苑中便是一阵死寂,连呼吸之声也听不到了。
眼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位,飞玄真君冷声开口:
“国事到了这个地步,诸位臣工有什么见解?”
这还用多说什么?以内阁阁老为首,所有的官员齐齐跪了下去,不敢有丝毫声响。
“上天把九州万方交给了朕,列祖列宗将宗庙统绪交给了朕,朕就是天子,朕就是君父。如今天下成了这个样子,万方有罪,罪在朕躬而已。”飞玄真君语气漠然,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敲打着百官急促跳动的心脏:“如今连朝廷官员也靠不住了,连读圣贤书的士人也靠不住了。朕何德薄,朕何德薄!”
毕竟是登基几十年杀伐果断独操权柄的皇帝,毕竟是心思深险驭百官如家奴的天子;平日里重臣们或有腹诽或有心谤,但当皇帝表现出断然的决意后,依然不可能有任何人敢于抵抗皇权的威严。
西苑的寒风猎猎而来,将皇帝的长袍吹得飘飘舞动,也将百官的血一寸寸吹冷了下去。朱家数百年的积威冷漠而又宏大,像山一样压了下来,窒息了每一个人的呼吸。
在致命的沉默之后,还是夏首辅膝行两步,匍匐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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