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世子的解释的确没有问题,这些被阁老们反复筛选后积压多日的公文,绝大部分都属于啰嗦重复的断烂朝报,信息量可能比老登的青词还少。其中或许也有甚为宝贵的消息来源,但被这文山会海全数淹没之后,基本也没有什么人会翻找了。
所以,张太岳名义上是批阅紧要文件,实际的工作则更像个垃圾佬,是在连篇累牍的文字垃圾中勤勤恳恳的翻检有用内容,干些重复琐屑的流水线工作——百分之九十的奏疏是单调枯燥的日常请安,只用批一个“知道了”了事;剩下百分之九点九则多半是居心叵测而言不及义的彼此攻讦,可以原折退回不予受理,让上书的官吏自己洗一洗嘴巴。要是骂得实在太脏,或者言辞中触碰到了世子的逆鳞(譬如杯葛海贸什么的),就可以动用穆国公府的印章,啪一声在上面盖个“狗屁不通”!
动用了国公府的印章就是借用了国公府的权威,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情,板子也是打在穆国公世子的屁股上,轮不到小小一个实习生背锅。
这样殷殷的深情厚谊,这样体贴周到的预备,张太岳当然能够体察入微,哪怕为了世子的一片真心,也不能不抖擞精神全力以赴,一一点检如此繁琐的公文。
而在这种繁苛琐屑时候,就愈发能看出天赋的重要性了。如今从内阁带回来的公文已经是连篇累牍,堆积如山,内容还都是晦涩难懂连个标点都没有的长篇文言;世子翻阅数本后便直接躺平了事,并深深体会到昔年高祖皇帝的如天之仁——在阅读完茹太素数万字的文言奏折后居然只是打几十板子了事,可见高祖实在是温和慈悲,爱官如子;偶尔拜访的海刚峰先生倒是可以协助一二,但也很不情愿在这些虚词俗例中浪费时间,更愿意关注奏疏中提到的米价菜价等种种琐事。
而张太岳——唯有张太岳,在应付这些虚头巴脑莫名其妙的冗长公文上面,却似乎有着某种天生的禀赋,无论在文山会海中消磨多久,依旧可以精力充沛神志清醒,批阅久了熟能生巧,甚至渐渐能从套话与虚词中敏锐察觉出上书之人隐匿于文字之后的细微难言心思,若将之与近日朝政的变化一一比对,则更能体会到某些微妙的领悟,仿佛笔尖轻轻一动,便能挑动整个朝局的迷雾……
……甚而言之,在如此反复磨砺数百份后,某种窥伺人心窥伺朝局,乃至隐身左右天下的隐秘快感,也从心底油然而生,竟而难以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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