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男人的笑容总是有些苦涩,他会默不作声地调大自己外放有声书的音量,权当没听见这一句。
以及,转身问罗敷:“姑娘,还是在这儿下车吗?”
巧的是,张立超也住在煤一中附属院。
他没什么朋友。
在白天不上工的时候,除了带孩子,就是在院儿里窜门。
张立超也没注意到,楼下下象棋的老年团体,突然入血了张年轻的面孔。
每天雷打不动、坐着他车的女人,被一堆蹒跚的老人围挤上桌,稳健地杀分:
“缺士怕马,缺象怕炮。”
又吃一子,周遭的老人愤恨地拍腿:“失戳!失戳失算!”
一局毕,中间的年轻女子痛快让座,目光却总追随着张立超——
男人的行迹是有规律可循的,只徘徊在一单元、三单元、五单元附近。
一单元,住着郝国平的妻子。
三单元、五单元刚办过白事,主家分别姓邓、宋、姜。
罗敷还记得前些日子、与季庭柯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那天、官方列出了工厂爆炸事故的死亡名单,上面写着:
郝国平、张永任、宋淑珍、姜良桂、邓恩龙。
其中,罗敷知道的:
郝国平,尘肺三期合并肺结核。
郝国平的妻子患有矽肺三期,合并肺气肿、肺大疱。
据下棋的老人们说,宋淑珍、姜良桂、邓恩龙,也是尘肺。
他们用夹带着口音的话,唾沫星子纷沓淹来:
“那几个,经常抱个大蓝罐子上楼、爬五层,抱不动了喊我们家小子帮忙。”
罗敷问:“什么大蓝罐子?工业氧气?”
“嗯,便宜。他们一起去拿价,二十五块钱一桶。”
宋淑珍有一个女儿,早早嫁到外地,听说如今身体也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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