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整整十年。
他削发为僧,也在永宁寺陪了她整整十年。
……
在永宁寺,她没有见过他的时候,他已见过她无数回了。那个提灯夜游的少女,是暗夜里唯一一抹亮色。
他所守的那间禅室里的长明灯,日日夜夜,每一盏都是为她而燃。
她藏身经幢后的第一夜他就知道了。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他抄经的桌案正好看到她的睡颜。
面容苍白如雪,小巧的鼻梁沁出汗珠,在光下透着亮。鬓边漫开的几绺青丝牵住了他的心。
脆弱得好像烛芯烧尽时的光。
漆黑的长夜里,隔着重重经幡,茫茫烛火,她睡着时的呼吸绵长而沉静,好似整个人要融进了光里。
在禅室的每一夜,她在经幢后的长明灯之中,身姿为万千华光所笼罩。一室的诸天神佛都黯然失色。
于是,他守着她,那双掌生杀的手,连落笔的声音都轻柔了下来。
眼前是庄严神佛,笔下是无量佛经,心中却是柔光里的她。
他每抄一句经文,心便动一分。
那片芦苇荡原也没有萤虫,他自南边引来,养了三年才成群。
天上是星,地上是她。她在看萤火,他看萤火下的她。
每一次入寺去见她,他都要让亲卫冲洗新伤,里里外外用纱布包上好几层,再用天竺来的浅檀香给僧袍熏上一天一夜。
他知她惧怕血腥气,闻到会生梦魇。
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怎么会不带血腥?他用僧袍檀香作伪装,贪恋她的依赖罢了。
毕竟,每见一面,便少一面。每见一面,都像最后一面。</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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