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不开、扯不断,这让她自心底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而就在这不安快要漫涨到顶峰时,她又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人碰触。
若是平常,她如兽般敏锐、永远提防一切的天性应会在此时化为利刃,将那些蛛丝尽数斩断。
但不知为何,她这次却本能地提不起警觉。
绝对不会被伤害的。
可以很安心。
这些念头让她本就疲惫不堪的意识更加无力。
很快地,她就彻底沉进了黑暗。
那之后,她便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了一响极轻的钗佩相碰声。
随后,自它而起,瑞炭烧着的辟啪,水浪被不断撞起的激响,木板被匆忙重踩下的吱嘎,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吵进了她的耳朵——
侧躺着的小郡主蹙紧了眉心,然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在她眼前的,是间地上铺满了不知多少条毛皮和茵毯的屋子,她正陷在里面,所能碰到每一处都细滑和暖。
白瓷的蟠龙博山炉中,莺歌绿奇楠被燃着后的白烟、正如流动云纹般缓缓腾起,衬得挂于其后的螺钿紫檀琵琶仿若悬在高山云海中。
还有些半睡半醒,小郡主眼神朦胧地看着那四弦琵琶,朝它伸了伸手。
接着,她就发现,那是陆扶光的手。
不是钱九娘子的,不是任何人的,那就是她自己的手。
易容被洗掉了。
难道是在梦中吗?
可她不会做梦。
书上会写,刘初桃也会讲,那些梦有的光怪陆离、有的滑稽可笑、有的不知所谓,可她每一个都会认真地去看、去听。
因为那是她无法拥有的东西。
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做过一个梦——
陆扶光骤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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