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这样的事情来,高骊也觉得不可思议。
直到下午在御书房中,他和唐维在看何卓安账本上繁复的贪污账目,心中怒火越燃越旺。
而他的怒火在吴攸递过来的一份账目条例里达到了巅峰。
——何家历年来都在克扣北境的军粮跟抚恤金。
尤其是何卓安上位之后的十年,对北境的克扣几乎翻倍。
高骊头脑空白地看着那张账目,这数日之以来一直强行压制着的暴戾杀人冲动在一瞬间暴露无遗。
他想到了北境里无数人的尸骨,想到那些士兵们有一大堆不是死于轰轰烈烈的为国捐躯,而是死于秋冬无法忍耐的饥寒交迫,想到无数士兵的亲属们死后拿不到抚恤金,在北境的荒原上勤勤恳恳地耕作,最后却还是难逃饿死的结局。
想到他师父戴长坤战死的那一年,他们正是因为饿到跑不动了,才需要他师父强行留下来断后去阻挡狄族的敌军,想到他师父最后才会那般惨烈,被狄族的巨人武士活生生打死。
还想到了今年,他为什么会在七月七这个节骨眼赶上国都来,也是因为北境的人实在是穷得要过不下去了,怕今年扛不住深冬,于是便故意挑着先帝要大封皇后跟太子的这个节骨眼来,想要讨生,想要哀求,求他们从那满当的口袋里面掏出那么一点点的残羹剩饭来施舍他们,让他们得以在那片荒原上活下去。
他甚至在那一瞬间知道吴攸故意给他看这个账目条例,就是想要激怒他,让他去何家去大开杀戒,去发泄这十几二十年的愤怒。
他知道。
他明白。
他还是要带上一柄快刀冲出宫城去。
高骊一旦真的想走,这宫城里面便是有再多的禁卫军也拦不住他。他任由着狂风在脸上呼啸而过,疯狂催赶着身下的快马冲到何家府上。
他一个人在长洛里如入无人之地,到了何家府上长驱直入。
直到一个本该昏昏沉沉地躺在天泽宫里休息的人从天而降,从高高的屋顶上跳下来,跳到他面前,站都站不稳地苍白着脸,按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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