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久难以置信地望着它。
“我。”六号断断续续地说,“是,我。”
它就像融化的蜡烛……或者汩汩的,变化不定的泉眼。勉强汇聚成人形的头上,只有大致的五官轮廓,以及一张歪歪扭扭的嘴。它胶质的半透明皮肤闪动着火焰般的蓝色与紫色,越往深处,这些霞光一样的颜色就越浓。
早上和六号说再见的时候,它还是软软的抱枕,如今再见,它已经成了站起来几乎可以顶到天花板的庞然巨物。
徐久应该害怕的,因为这是一个异常,一个畸变,一个超自然的怪胎,然而他心中却感应不到丝毫恐惧的情绪。
“你怎么变得这么大?!”徐久头晕得要命,向后一屁股跌在椅子上,六号要揽住他,被他挥手推开,“你,你真的……”
“路上,遇到突袭,”听得出来,它的语言功能还不是很完善,许多细碎含糊的音节在它的体内摩擦着,才能艰难地拼凑出几个算是清晰的词语,“我吃它,进化,成长。”
“路上?那……那你之前去哪了?”
六号小声回答:“厨房。进化,必须进化,有危险。”
徐久说:“哦。”
猜对了,还真是厨房。
两个小时前,他急得火烧眉毛,那时候真觉得天都塌了,没有六号,他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不如一了百了。
现在六号回来了,不光回来,还大变模样,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讷讷地“哦”一声。
寂静中,六号惴惴地窥探着他的神色,说:“水,脸上,水。”
“水?”徐久不解地摸了下脸,果真染了一手的水。他这才醒悟,自己原来正在哭。
察觉到这个事实,许多情绪才像海潮一样卷上来,焦虑、绝望、痛苦、失而复得的欣喜、迟来的恼火……徐久不吭气,只是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我刚刚出去找你,”他耷拉着脑袋,突然没头没脑地轻声说,“到处拍门,想问你是不是被研究站的人抓走了,但是没人回答我,也没有人理我……”
泪珠连成一线,接二连三地砸在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上,他鼻子酸得不行,声音也哑了:“太难受了……那时候太难受了,你要是真被他们抓走,我拿什么救你呢?那时候脑子里没别的念头,就是想死,活不下去的话,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再也不会受折磨了……”
“对不起……”六号发出闷闷的声音,它知道“死”不是好话,母体的颤抖和哭泣更不是好现象,它唯有道歉,尽管对它来说,“对不起”仍然是全然陌生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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