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感觉白玉京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犹豫两秒,他试探地唤道,“……弟弟?能听到吗?”
对面人仿佛毫无察觉,依旧低垂着脑袋。
他蹲坐的位置有些偏,顾行驰在这边看不清楚情况,只得不停地调整位置,一边动一边说话,和哄骗小孩似的:“弟弟你听我说,哥哥不是坏人,哥哥是……”
顾行驰顿了一下,他想说自己是来救人脱离苦海的,但转念一想,现在的他,最起码这一刻的他,是做不到的。
虽然于他而言,对面的白玉京极大可能只是一场幻觉,可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做到欺骗。
这一刻的顾行驰,救不了数十年前的白玉京。
他不再说话,对面的白玉京反倒抬起头来,那是张与现在白玉京相差不大的脸,浅色的眼瞳、雪白的头发,只是眼神并非冷淡,而是麻木,与尸体的区别仅仅在于,他的瞳孔还没有浑浊。
顾行驰定定地看着他,手电的白光刺得眼睛生疼,疼到有种想流泪的酸涩,却还是没有移开眼。
听白玉京诉说那些过去,和亲眼所见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他知道白玉京过去过得不好,过得艰难,过得麻木且痛苦,所以他总是对白玉京没有底线,没有脾气,接纳对方所有的要求和情绪,因为他知道,这些来之不易,这些鲜活的白玉京,何其珍贵。
但当此刻他真的和过去的白玉京对上眼时,顾行驰忽然发觉不够。
他所给予的和白玉京所遭受的,怎么还是不成正比。
好像无论他怎样弥补白玉京那些过去人生里所遭受的痛楚,却总还是差一点,总还是会有他设想不到的疼痛从细枝末节里跑到他眼前。
爱是常觉亏欠不假,可他只有一百年。
该怎么覆盖白玉京这漫长的人生呢。
对面的白玉京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顾行驰兀自崩溃了一会,抬起头努力平稳了声调:“我是来陪你聊天的。”
白玉京依旧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
顾行驰也安静了几秒,又开口:“我是来陪你坐着的。”
白玉京又垂下头去,又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空气好似被真空机抽干了似的,寒意没有了载体,沉重地砸在两人之间,冰冷的沉默好似冰碴,让人只是呼吸都觉得胸膛间被剌得生疼。
顾行驰看着白玉京头发杂乱的头顶,唇角微微发抖,好几次呼吸的间隙才能再次开口,尾音止不住的发颤,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了:“我是来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