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里,耳旁只听得什么折寿什么求神救命,可她明明说过神所吃的是人的苦难,人愈苦神愈喜。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醒的,只知道从我醒来那天起姊姊不再笑了不再苦求生计,她学会了偷抢骗学会了杀人,迟来的恶意沾染带来的除了愧疚悔己还有像畜生一样活着的机会,凡她所拦皆无活口每杀一人便念声神。
姊姊就这样将我带长大了,她希望我不知道那我便如她所愿在她面前做个高堂君子,乡学夫子不知我是女儿身赞我可造之才,邻居婶娘不晓我于乡学间夸我贴心懂事,村中玩伴只知我上树下河贴我力大强盛,我深知这些不过是让姊姊安心的身段却也真借这些摸到了另一种活法,一种他虚自撑别骗的活法。
姊姊这些年劫下不少财物助了不少乡亲加之清溪逢上洪灾官府叠税收赋,姊姊回乡时看到乡村所留之人极少又听到都在吃女卖儿叫饿求死,她问我:“绮儿,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天命吗?”彼时我瞧着一边高堂喝哀好的官员一边自泣喊命该的乡民答道:“天给清溪的是山高谷深之平静河道交错之物丰,再好的命也抵不住朝廷藏粮吞人。”她同我讲她要去县官家以做工之名行放粮之事,若是乡民以命酬她便设法起义若是乡民怯退她便带我离开清溪活出她法。我刚点头称好却被她打晕过去,恍惚中我听到她说:“绮儿,此番若是阿姊赌输了妳今夜便离开,往后妳只当没有过我这个阿姊只有这样妳才能活下去,若是赢了就有反的机会,世上最好用的不是钱势官谋也不是血亲情动而是人心划度。”再睁眼时,我与村中婶娘都已在山上,身旁放着的是县外地图与两月干粮。
婶娘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她哭着说:“硕真这个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万一没人救她怎么办?大家跪了这么久早就不知道该怎么站起来了,她又何必出这个头呢?”我向来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待她收泪后我闷声道:“在救人劫粮却没人救的世道再怎么挣扎向前也不过身比心先死,姊姊要的不是出头是清溪来日可以不跪的机会。”她有些气恼斥道:“那她总要为自己和妳想一想吧?”我不再开口只是心想:真好,我不会再拖累姊姊了,或许我病的那次她便明白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她生来就有借别人替自己争一争的资格。天初黑时山下县官家西处亮起了许多火把,随之而来的是县官家中烧起的一场熊熊大火,姊姊她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