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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流光溢彩的彩灯将他映得十分耀目,他停下与长辈们寒暄,低头温和地看向我:“令宜,岁岁平安。”说着,他从腰间取了一吊红绳系好的铜钱,像个真正的长辈一般递到我手中:“压岁钱,收着罢。”
暖色的烛火映在他眼瞳中,像天上熠熠闪烁的星子一般。这样喜庆团圆的场面,我却莫名觉得他有些忧伤。
宴将散时,我故意蹲在孟开平屋外头放炮仗,他喝完酒回来一眼便瞧见了我,于是打趣道:“坏丫头,挨着草垛点炮仗,这是要把我屋子给烧了?快往边上挪挪。”
直到此刻,我才觉得他与我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冰冷遥远。怀里那一吊钱哗哗作响,我站起身,仰头问他道:“开平哥,明年咱们还会在昌溪过年吗?”
他身上是浓重的酒气,眼神却很清明:“你这是听谁说的?”
我不答,他上前拍了拍我的头,回答道:“别想太多,跟着我走就成了。”
“走去哪?”我又追问他道:“你要是把我们带沟里怎么办?”
若换作从前,他一定会跟我来来回回斗嘴,然后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孟头领的话关乎着全村乃至于万余人的生死存亡,他十分认真地对我说道:“识者知元廷失德,不能有天下矣。不是宽你的心,令宜,跟我走,我会带大家走最有指望的路。但是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我会尽力让每一个人都死得值当。”
大节下谈及生死,他却毫不忌讳。也许少年的哀痛是易消的春雪,雪融了,只剩下这个冷面寒枪的开平哥。其实我是相信他的,大家也都相信他,故而才会果断舍弃家乡跟随他到外面闯荡。虽然他还太年少,但年轻本身就是本钱,相比较孟叔与开广哥,他更加锐气也更令人安心。
至正十四年,正月,我们并入了红巾军,成为齐元兴的部下。
至正十六年,三月,齐元兴攻下金陵,更名应天。
三年来,男人们辗转多地,我与阿娘便只能跟在后面躲躲藏藏。有时他们急行军顾不上家眷,箱柜里,米缸里,地窖里、山洞里,一切漆黑隐秘的角落我都躲藏过。以至于我后来年岁更大些,只要独自一人到了这样的地方,还是会呼吸急促、几欲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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