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买凶杀人”“黑帮公司”等等危言耸听的消息闹得是满城风雨,使得舆论的矛头直指孙吴,逼得他们不得不暂退一步。马季常被从夷陵紧急转院到成都之后在icu呆了一个星期,每天探视仅有一个小时,基本上都是他弟弟幼常在那里陪着,等到夜深了,孔明把夷陵谈判需要的材料都交接完了,会悄悄用自己发明的开锁器撬开病房,带着小提琴溜进去,给季常拉几首他喜欢的曲子。以前马季常求他拉两首曲子的时候,他总是故意改调子,变音阶,把曲子拉得面目全非。年轻人虽然不愿意,但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叹气。但这一次孔明一板一眼,老老实实地对着谱子从头拉到尾,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强重符号,没有错改任何一处情感色彩。一曲终了,诸葛孔明甚至顾不上与季常道别便匆匆而去。他能呆的时间不长,必须在护士巡夜之前溜走,否则医院就会加强防范,第二日便断断没有这样的空子可钻了。他当然知道icu探视要规定时间的原因,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会造成什么问题。在他看到季常回来的那一眼就明白了,他是挺不过这一回的。传说诸葛孔明迷信得很,信风水,信星相,信天,信命,凡是可以证明不了的东西他都相信。是真是假,时至今日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人人都信他迷信。那他便真迷信一回吧。听觉是人类最顽强的感知,这是哺乳动物多年来昼伏夜出习性遗留的本能。越是身体一动不能动,眼前一片漆黑,越是要竖起耳朵。他不想马季常听到的最后消息是心电图停跳发出的声音。想到夷陵谈判大局已定,明日就是合同正式签署的日子,孔明便多留了一会。一曲终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马季常,却发现不知何时季常已经清醒,他浑身到处都是绷带,脸上又带着氧气面罩,眼睛只是一条缝,却明亮得像是秋日的星河。“季常。”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发抖,但事实是他没有。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坚定、温和,就像他曾经像马季常讲授比较优势,讲授市场均衡,讲授一切他奉为真理的东西,“你会没事的。医生说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马季常眨眨眼,苦笑着摇摇头。一瞬间诸葛孔明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出来,毫无遮蔽地暴露在空中,旁观着哪个名为诸葛孔明的躯壳慢慢跪下,以近乎祈祷的姿态倾身靠近马季常,小心地取下他的氧气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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