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昙花开了。
她开颜展眉,巧笑倩兮,秀美的面庞卸下矜持防备,眉稍眼角流泄万千柔情。
不论这绣娘当下思想何事,必然与她丈夫相干。从前她教她那画师丈夫当街高抱,便是相似欢颜。
赵玦心头蔓出一缕阴沉森寒,姆指与食指又交互搓捻。
原婉然无端背脊发凉,蓦然回神,惊觉赵玦正在附近。
“赵买办。”她起身陪笑,眼角余光扫向角落火盆。
小绣间用炭有定数,此时火盆内木炭已燃尽,热气逸去,莫怪她身上觉得冷。
赵玦温颜道:“失礼了,因我来迟,耽搁韩赵娘子下工。”
原婉然忙说不打紧。
赵玦平日守时,不过偶然迟到一次罢了,更别说人家是大主顾大上司。
不过屋里暖意原本所剩无几,赵玦开门入室,冷风随之灌入,寒气大盛,原婉然不由略缩肩头,将手探入袖里。
可惜为了刺绣,她穿着方便活动的窄袖衣衫,袖口狭小,难以笼手取暖,只能略略伸指入袖,取个聊胜于无之意。
赵玦眼角瞥见原婉然这小动作,忍不住鄙薄。
他自幼所受教养从来要他谨记身分,复礼自持,纵然泰山崩于前也合该色不变,万不可失风度,减威仪。
眼下屋里不过冷了些,这村姑便缩手缩脚,一团小家子气。
虽则这般不以为然,他先前目睹原婉然欢色而生的那股阴寒反倒散去了。
他回复心平气和,检视原婉然这几日试绣成果,西域美人眼眸及眼周部分已然绣成,鼻子也绣好底色。
“眼睛有神了,肤色亦鲜活许多。”他品评道,乍见那绣像双眼便戡破窍要,“因为丝理(刺绣线条排列方向)和上回不同。上回韩赵娘子按常法刺绣,丝理并排,方向单一。”
原婉然和赵玦打过几次交道,察觉这人记性好,观察细腻,见他对一幅绣画的运针丝理都能记心,便不至于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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