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冰盘内承的冰块不一会儿融化成水,侍女掀开竹帘叫人来换。上官鸿信支着额,漫不经心地批阅。若是被策天凤看见了,必然要被教训一顿。但默苍离不是策天凤,策天凤已死,正是用梧桐木打的棺椁,葬在羽国地下。如今学宫种了竹,翠绿如瀑,一到夏日绿意便浓烈欲滴,谁曾想从前那里凤栖梧桐。默苍离朝冥医伸出手,冥医犹豫良久,才将一只白色小瓶放进他掌心。默苍离倒出瓶中物,仅是一粒平平无奇的白色药丸,散发着草药的苦味。他吞下那颗药。冥医吸了吸鼻子,又往小瓶里装了些补气益血的药丸。默苍离朝他颌首,他便将小瓶留在桌上。我走啦。他收拾药箱站起来,走到门口却又回头。苍离啊,你真的···那么想死吗?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太阳很大,冥医热得满头汗水。汗水流进眼里酸涩不已,好像一场风波的余震。冥医走后默苍离渐渐衰弱下去。过程很缓慢,毒素一点一滴侵入肺腑,他身体本就不好,时节又过冬,看起来只像是重病之人熬不住严寒。上官鸿信这次没请冥医,他给神蛊温皇发了请柬邀他做客。神蛊温皇切过默苍离的脉,若有所思。他摇摇手中的羽毛扇,说毒入心肺,无药可救。上官鸿信竟有种轻松之感。冥医医术真是高超。他对神蛊温皇说。神蛊温皇微微一惊,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以扇掩面付之一笑。温皇临走时还是留了方子,煎不煎药是上官鸿信的事,他烦不着。于是学宫内的侍女日间便多一件事,阆院间终日萦绕着药香。侍女是极聪明的,雁王只让她煎药,没让她盯着谁喝下去。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法让学宫里的这位主子喝药的。于是每日老老实实煎药,晾凉了放在桌上,谁喝下谁倒掉与她何干。上官鸿信也不管,他仍照常到学宫来过夜。默苍离依然抬手环住他,但使不上力气,很快就滑落下来。上官鸿信便笑,重新拉着他的手臂缠绕上去,就像以前一样。默苍离在黑暗中忽而感到一种可怖的心绪,他对此竟当真有所怀恋。他对上官鸿信从来不是虚情假意。但现在上官鸿信在同他虚情假意。默苍离将死,上官鸿信随意施与廉价的情感,他不肯用真实面目面对他,宁可拿出一个旧日的幻影。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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