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送了你‘叔罗’是不是?”阿修罗听到陌生的词疑惑半晌,后知后觉想起那是他白日狩猎回来时,众人欢呼着塞到他手中的一枚玉坠。“……是它吗?”他解下腰间系着的玉,手掌摊开在对面人眼前。“它并不是系在这儿的。”帝释天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儿的习俗——”外族人的语气有些局促。正汗颜时,却见帝释天伸手接过了那坠子。指尖微凉,划过的地方却是温热的。阿修罗想起烟火所灼烫过的夜空。“你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吗?”他离他并不很近,但他的吐息却隔着一小段微妙的距离,像柔软的绫罗若有似无地扑到阿修罗的面上去。圣子两手执着玉坠的两端系绳,慢慢向前一步。红眸微微睁大,阿修罗屏住了呼吸,仿佛此时此刻他发出声响就将惊扰一个绮梦。“它的意思是……”帝释天抬眸自下而上地望他,眼里装了春水与繁星。末了,他踮起脚尖,两手环住阿修罗的脖颈,将坠子系在他颈间。“——英雄。”那两个字像是天上的两颗星子落到他耳边,又像清流躺过他四肢百骸。阿修罗低头去看眼前的人,皎皎明月一样。他那时太年少,他们那时都太年少,有些瞬间就像是永远。系好了坠子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再说下一句话。夜里的风吹走孟夏燥热,灯火却映亮两个人的面颊。阿修罗后来想,无数次无数次地想,普天之下再无什么景色可以美过今夜宴上的那惊鸿一瞥,也再无哪一夜的星可以亮过今夜那人眸中装着的万千光华了。明明是那样害怕烫的人,眼里却有明亮的火焰。阿修罗看啊看的,看那双眼睛,怎样都看不够一样。如何能看够呢?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望着他。哪怕后来善见归附,两族联姻,天人的圣子成了他兄长的王妃——他也想一直一直望着他。眼前人碧眸中的光华明明灭灭,阿修罗睁开眼,光华消失了,他只看见案前未熄的烛火。摊开的、没看完的军报静静搁在桌上,殿里太黑、太冷,更漏也太长。那蜡烛燃了许久,烛花没剪,火光已经格外微弱。他披衣起身,又坐到案前去读那军报。“帝释天啊……”他忽然长叹。兄长薨逝后的第一年,二十五岁的摄政王阿修罗独自坐在那儿,梦一般地环视王殿寂静又压抑的夜。“帝释天啊……”他又唤出那个白日里他已经太久不能唤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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