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阁老联手作战,清流闫党吴越同舟,居然都不能“抗衡”?这话听起来似乎惊悚之至,但许阁老一字字吐出,却是真心实意,绝无半分夸大。没错,两位阁老的确是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重臣。但若究其根本,他们的权威又从何而来?
门生故吏、姻亲师友、科甲门第,两个小小的读书人能一步步爬到帝国的顶端,仰赖的还不是这数百年来官场潜移默化的规矩?权力不能反抗它的来源,由规则所塑造的权臣又凭什么破坏规则?
说难听些,如果世子宰人的消息真泄漏出来,到时候黑暗森林大暴动,各方势力互放大招,攻击内阁的绝不止一个山东豪族——没有规矩后政治就成了吃鸡大赛,所谓朝堂大舞台,有梦你就来;纲纪既然扫地殆尽,大家凭什么还要给阁老脸?身为文官首领却破坏数百年辛苦达成之默契,真正是数典忘祖,罪莫大焉;即使今天喷不死你这个老登,千百文官磨牙吮血,总有能将你一击毙命、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那一天。
文官最需要的就是规则,失去了规则就失去了一切。无论平日里再如何威重令行,一旦朝堂规制被动摇,重臣们都会本能的感受到虚弱与惶恐。如果是依照往常的惯例,两位阁老正应该戮力同心,严整队伍,与胆敢破坏规则的毛贼决一死战,断不容情。可以现在的局势……
由规则所塑造出的权臣,居然只有破坏掉规则才能生存,天下的荒诞与恐怖,大概莫过于此。
同为政坛大佬,闫阁老当然明白这个意思。而今再听一遍,也只是徒乱人意而已。他漠然开口:
“不必说这些废话了。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许阁老沉吟片刻,长长叹息
“其实首辅应该是明白的……按以往的规矩,无论穆国公世子还是我们,都是干犯大逆,罪无可恕;必定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如果想要逆天改命,除非——除非换一套规矩。”
大概是被事情实在给逼急了,许少湖这样静水流深、隐忍不发的人,居然也放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闫东楼瞠目结舌,闫阁老的眼角则抽了一抽,终于缓缓吐出数字:
“……你请继续说。”
“那就恕我冒昧,稍稍啰嗦几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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